班爸&班媽

班爸在我懷孕大概五個月的時候就準備買汽車安全座椅，那時候我整個人處於懷孕發懶的時候，整天吃飽睡睡飽吃，沒在吃和睡的時間都在看電視，完全不想研究任何嬰兒用品，但班爸老是會傳一些文章叫我看，或是叫我趕快列採購清單，我每次都說好好好，但全都拖到懷孕七個月的時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開始研究。其中班爸一直叫我趕快跟他討論要買哪個品牌的汽車安全座椅，某一天我實在受不了想趕快解決這件事，只好放下手中的電視遙控器，打開電腦開始研究。

為了迎接雙寶，我們把車子也換了，換了一台後座放得下兩台安全座椅，我還能塞進去坐在中間的車，然後行李箱要夠大放得下雙人推車，班爸也是研究超久問了超多人，然後去各家汽車展示中心看了好多次，最後選定買Skoda Superb。這期間我就是個廢人，偶爾陪他去看車，然後坐坐看，班爸問我覺得如何，我的答案一律都是「不錯啊!」，一點貢獻也沒有。Skoda是歐洲車，配備有ISOFIX，所謂的ISOFIX就是後座配有安裝汽車安全座椅的支架，歐洲車好像都有ISOFIX，有ISOFIX的車安全座椅不是用安全帶固定，因為安全帶固定的安全座椅其實你用手搖一搖還是會晃動，如果發生事故比較不安全，ISOFIX基本上就讓安全座椅很牢固地卡在支架上，用手搖也不會晃動，相對安全許多。

不知道大家有沒在夜半睡到香甜，卻出現「嗡~~~~~嗡~~~~嗡~~~~」的低鳴聲，耳朵或是臉上不時有東西點一下點一下的感覺，沒錯!! 那就是討厭的蚊子。我超討厭蚊子飛到耳朵旁的感覺，那個嗡嗡嗡的聲音聽起來好討厭!! 蚊子好像很喜歡在人的臉附近飛，就好像會飛的蟑螂喜歡朝人的臉飛過來一樣。我有一次早上起床發現臉頰上有一隻蚊子屍體，一定是直接被我壓死了。以前聽人家說，睡覺時被蚊子騷擾，只要馬上起來開燈，蚊子會停在你睡覺時頭位置附近的牆上，我試了幾次，每次睡一半起來開燈，走路差點沒跌倒，燈亮的同時眼睛還會頓時失明，但是要非常鎮定地睜大眼睛找蚊子，說也奇怪，頭兩次都很成功，蚊子真的會乖乖地停在牆壁上，但是第三次開始，不管怎麼找，完全找不到蚊子的一點蹤跡。

但睡到一半被蚊子騷擾真的是一件生氣又無奈的事，冬天還可以拿棉被蓋住頭，但夏天熱都熱死了，完全沒有東西可以趕蚊子。被蚊子騷擾除了睡眠被打斷之外，起床會發現臉上、手上都會被叮得一點一點紅紅的，蚊子被打死就算了，如果沒被打死又不知道牠飛去哪，就有種敵人在暗我在明的感覺，心裡會一直掛記著那隻沒被消滅的蚊子，很怕牠又來攻擊，耳朵瞬間會出現幻聽，一直聽到嗡嗡嗡的聲音，而且老覺得全身都在癢，就再也睡不著了。

前天去月子中心看一個朋友，在櫃檯等待的時候，聽到一位護理師打電話問嬰兒室裡面的其他護理師:「XX媽媽餵配方奶餵得有點挫折」，那位XX媽媽就是我的朋友，因此我知道她可能有點憂鬱。看到她的時候，她沒有太多笑容，一直在說她之前乳腺塞住變石頭奶好痛，找通乳師也沒用，乾脆產後幾天就退奶，結果改餵配方奶寶寶喝好慢，一直睡著，她餵到火大，差點哭出來。這些話聽在我這個被雙寶魔鬼訓練一年多的媽媽耳裡，真的覺得不是什麼需要掛心的小事，但我相信對一個剛生產完的新手媽媽來說，突然從小姐變媽媽，一點點小事都是震撼教育。聽了這些話，我突然回想起當初在月子中心的情景和心情，發現竟然沒有跟大家分享過我在月子中心的經歷，今天就來寫這篇遲了一年多的文章。

求子的時候，「月子中心」這四個字對我來說是個遙不可及的夢想，以前去月子中心都是為了看別人的小孩，對一個不孕的女人來說，是一種很大的折磨。因此，懷孕三個月要訂月子中心時，第一次以孕婦的身分走進月子中心，真的有一種走進夢想天堂的感覺。因為我是在台安醫院看免疫，也在台安醫院產檢，為了怕產後免疫有什麼問題，也怕雙寶要住保溫箱要就近探視，因此月子中心我和班爸連想都沒想就選台安了!

當媽之後，才發現當媽真是他媽的辛苦，照顧寶寶很累，睡眠不足是基本盤，長期抱小孩、每天起立蹲下八百次撿他們丟的東西、要在他們把自己摔死之前手刀衝去沙發、櫃子把他們抱下來、要當人體大怒神、旋轉木馬、小飛機陪他們玩、做他們愛吃不吃的副食品、洗永遠洗不完的衣服、曬永遠曬不完的衣服、洗永遠洗不完的奶瓶、換永遠換不完的尿布。「累」這個字有了新的定義，達到一種新的境界，我的身體永遠都腰酸背痛，有一次去按摩，按摩師父是個孔武有力的中年男子，他一邊按一邊說我的背好像銅牆鐵壁，有夠硬，還好是中午幫我按，因為到晚上他應該沒有力氣幫我按了。原來我硬到連男人都快無法招架。(這句話聽起來怪怪的)

除了身體的累之外，心理的累才更磨人。身邊的人只要知道你當媽了，就會開始以前輩的身分教導你很多事，甚至是沒生小孩的人，也會以在哪裡看到的文章、聽誰誰誰說過的角度貢獻很多育兒經。如果單純是提供資訊，那我欣然接受，如果覺得還不錯，我會參考試試看，如果覺得是屁話，那聽聽就好。我比較討厭有些人會用恐嚇的方式來嚇媽媽，好像你不這麼做就完蛋了，世界要毀滅一樣，或是質疑你的寶寶怎麼還不會某些事，人家誰誰誰的小孩早就會了。當我還是新手媽媽時，聽到這些話我會很緊張，覺得真的完了，我是一個好糟糕的媽媽，我會把我的小孩害死，我的小孩一定發展遲緩，全世界的小孩都會了就我的小孩不會。但被嚇多了，我已經練就一身淡定的功夫，嘴巴長在人家身上，就隨便他們去說，有些人就是把雞婆當熱心，我通常會保持微笑，然後心裡翻白眼翻到後腦勺。我再說一次，每個寶寶都有自己學習發展的時間表，很多事總有一天會學會，媽媽不必太緊張，更重要的是，路人不必太緊張。於是我決定寫下一系列常被路人恐嚇的事，給媽媽們參考。

今天坐捷運上班的時候，一邊欣賞風景一邊聽音樂，聽到彭佳慧的「大齡女子」，被歌詞和旋律感動好久，心裡頗有感觸。

我有幾個很要好的大學同學，長得漂亮、身材好、在職場上頗有成就、經濟獨立、未婚、沒有男朋友。大學時談了幾場戀愛，出了社會渴望穩定的愛情，卻總是遇不到對的人。每天固定上、下班，一家公司一待就是快十年，生活圈其實很小，除非有條件不錯的男同事，不然真的很難遇到對象。於是朋友、同事開始幫忙介紹，自己也上交友網站期待遇到真愛，再過幾年，到婚友社登記，有幾次相親的經驗，總是遇到看不上眼的，幾次遇到還不錯的對象，吃了一次飯就沒下文，或是試著交往，卻總是心碎收場。

兒時的記憶中，有些片段深深刻在腦海裡，忘了是幾歲，可能只有五、六歲，熟睡中的我，房間的燈突然啪一聲地打開，爸爸慌慌張張地把我連棉被一把抱起，塞到書桌底下。我的記憶只有這短短的兩個畫面，到長大才知道那時候應該是地震了。兒時的記憶，幾乎百分之九十九都和我的爸媽有關，媽媽自己做的米老鼠拼圖、和媽媽一起跪在地上擦地板、打雷下雨的夜裡，我醒來坐在床上大哭，爸爸就會把我抱到他們的床上、上大號上好時，大叫「我好了!」，爸爸就會來幫我擦屁股、下午媽媽午睡時，我自己在玩車掌小姐的遊戲。

國中時每次生理期我都會痛到冒冷汗，記得是個好冷的冬天，下課後我坐公車回家，到家的前兩站我突然痛到快趴下，只好匆匆下車，打公共電話請我爸來載我，我就這樣抱著肚子坐在路邊等我爸來。我爸騎摩托車來載我，回到家我媽已經在浴室的水槽裝滿熱水，讓我暖手。我還記得坐在摩托車後座時空氣的冷冽，也記得水槽裡熱水的溫度。

前幾天和公司一個女同事聊天，她小我十二歲，她說她最近工作比較閒，每天下班以後就是跟朋友去吃飯、喝酒，或是去做指甲、種睫毛，過年的時候去東京玩，過幾天要再請假去新加坡玩。聽她講這段話，我下巴都快掉下來，眼睛射出滿滿的羨慕，那個我曾經置身其中，但已經很久很久很久不曾接觸的世界。對一個雙寶媽來說，這樣的生活真的是天方夜譚阿~~~~

曾經我也是下班後就去吃飯、看電影，假日去做臉、做瑜珈、逛街、喝下午茶。沒事做的時候還會閒到發慌，記得有一個周末完全沒有人約，我還撥自己手機確定我手機沒壞。現在下班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，每天都是狼吞虎嚥然後餵雙寶吃副食品，班爸幫他們洗澡，陪玩一下，再各自帶開餵奶、刷牙、哄睡。假日基本上就是餵奶、換尿布、餵副食品、陪玩、哄睡、洗奶瓶，一直重複這個循環直到雙寶晚上九點睡覺。

沒小孩的時候很害怕過年，因為過年一定會和親戚聚會，看到人家帶著小孩一家和樂融融的樣子，在在提醒自己「生不出來」這個不堪的事實。而且過年一定會被問:「什麼時候要生?」，每被問一次就像是直接在我的心臟開一槍，所以往往過完年，我也已經傷痕累累。那時候常常幻想，等我有小孩，過年我一定要把他打扮得喜氣洋洋，抬頭挺胸地帶他一家一家去拜年要紅包，在我的幻想裡，有小孩的農曆年就好像電視廣告裡的情景，一家和樂，每個人都笑容滿面，圍繞著小孩，陪他玩、被他逗笑。 

生了小孩之後，有一件事我絕對明白，那就是，幻想始終只是幻想。

從小到大我們都生活在比較之中，比身高、比長相、比胸部大小、比工作、比誰的老公賺的多、比誰先生小孩、比誰小孩生得多。有了小孩之後，我發現比較這種事就猶如一個深淵，什麼雞毛蒜皮都能拿來比，雙胞胎尤其可憐，一出生就有一個比較的同伴，因此成長過程比較不完。

我覺得親戚最喜歡比來比去，有些親戚就是很無聊，喜歡拿家族裡的小孩、隔壁鄰居小孩、明星的小孩比較，譬如，王太太的小孩這次期中考每科都100分、三姑的孫子年薪200萬、五舅媽的媳婦生了三個兒子等等。我生雙寶的時候，婆家的親戚也正好有人生小孩，因此雙寶很常被親戚拿來和其他小孩比較，什麼無聊事都能拿來比，譬如，雙寶一天大便幾次? 人家大姑的孫子一天大便至少兩次! 雙寶一餐喝多少? 人家三姑的孫子才一個月一餐就喝120cc! 雙寶幾公斤了? 人家二姑的孫子才六個月就八公斤了! 雙寶會不會走了? 人家四姑的孫子才十個月就會走了! 我感覺大家養小孩的概念就像在養神豬，秤斤秤兩愈重愈好愈有面子。孩子最好一天大便三次、一餐喝240cc、六個月就十公斤，然後十個月就會飛，感覺這樣的小孩以後一定會念哈佛然後當總統。又不是大便比較多次的小孩比較聰明，等他們30歲了誰還管他們一天大便幾次!! 現在比身高體重，以後就會比成績、比學校、比薪水、比誰買的房子大間、比誰的老婆漂亮。

2015/12/26，晚上11點半，雙寶9點睡覺，我做完副食品，正要回房間準備洗澡，班爸問我:「班班的生日是幾月幾號?」，我說:「12/26」，話正說完才想到:「就是今天!」，12/26只剩半個小時。生了雙寶之後，很多事情都記不得，我倒覺得不是因為記憶力衰退，而是因為生活中雜事太多，許多事情就沒被想起。2012年5月班班離開後，往後的每一年12/26預產期當天我們都會買個蛋糕幫班班慶生，幫他唱生日快樂歌，和他說說話。

於是班爸趕快衝去7-11買一個小蛋糕，我從家裡找之前慶生剩下的蠟燭，就在房間裡，點上蠟燭，小聲地唱起生日快樂歌，唱著唱著，我和班爸都流淚了，我們對班班說:「祝你生日快樂! 我們永遠愛你!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