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班爸在做過五次人工、五次試管、三次凍胚、四次流產後,我們五年的婚姻終於畫下句點,離婚的過程很平和,沒有爭吵,沒有惡言相向,離婚的原因單純是不孕和流產把我們的愛磨光了。班爸受不了看我整天以淚洗面的失魂模樣,更受不了每次從婆家回來後的歇斯底里;而我也受不了一次又一次的失敗,看著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懷孕,自己從期待到失望再到絕望,如果沒有婚姻關係,我其實可以不用忍受生不出小孩的煎熬,多次苦苦哀求班爸跟我離婚,放了我。

離婚後,我重新踏入職場,全心投入工作,早出晚歸,回家的時間也都在忙著回email、忙著準備隔天的簡報,我用工作、出差麻痺自己,沒有太多自己的時間,減少和朋友出去的機會,因為聚會總是會被問到離婚的事,聚會也會看到朋友們帶著小孩出來,說著誰又懷孕、誰又生了小孩。雖然我離婚了,沒有生小孩的壓力了,但我知道不孕是我和班爸離婚的導火線,聽到別人的好消息,我的心還是像被撕裂了一樣。回到只有我一個人的家,總是忍不住痛哭,我知道這輩子沒有生小孩的命,我已經40歲了,離過婚的40歲女人要再找到一個愛自己的男人、想跟我生小孩的男人絕對是不可能的任務。我不敢奢望,但心裡總有一絲絲等愛、想愛的渴望。現在的我,比以前退步太多太多了,以前我只要專心做試管,現在,我連個對象都沒有了…..

某個星期六心血來潮,暫時放下工作,讓自己放假一天,一個人吃頓早午餐,再去看場電影。走在信義區的路上,迎面而來一家人,爸爸推著嬰兒車,媽媽小腹微凸,看起來懷孕大概五個月了,兩個人手挽著手,笑得好開心。愈來愈走近,我發現那爸爸不是別人,就是班爸!! 他挽著的老婆應該才30出頭。有從和班爸共同的朋友那聽說班爸在我們離婚後半年就再婚了,因為女朋友懷孕了,我從此封鎖所有班爸的朋友,封鎖班爸的消息,封鎖所有可能會傷害我的隻字片語。但現在這幕畫面在我眼前真實上演。班爸也看到我了,我看得出他臉上的驚訝與尷尬。既然逃也逃不掉,我決定主動打招呼,先偽裝好自己,臉上堆滿笑容。

我說:Hi~好久不見耶!!

班爸說:「對呀! 怎麼這麼巧?

我低頭看嬰兒車裡的寶寶,好可愛的女寶寶,兩隻小腳在空中踢呀踢,我再看看班爸老婆的肚子,我笑著問了一句:「幾個月了?

班爸的老婆說:「剛滿五個月。」

我問:「男生還女生阿?

班爸的老婆說:「男寶寶。」

我說:「一男一女,好棒耶!

班爸說:「帶小孩累死了,都睡不飽。」雖然他嘴上這麼說,臉上卻掩蓋不住幸福的表情。

他接著說:「我們要去吃飯,你要不要一起來?

我馬上說:「下次好了,我今天跟朋友有約。」

班爸問:「男朋友阿?

我想也不想就笑著回答:「是阿! 對不起我快遲到了,先走囉! 掰掰!

然後我頭也不回地快步離開,眼淚在轉身的那一剎那就流下來了,趕快跑到沒人看到的地方,歇斯底里地大哭。這幅曾經是我每天朝思暮想在腦中想像的幸福畫面,曾經夢想和班爸生一男一女,曾經夢想一起帶小孩上街,曾經幻想班爸推嬰兒車的樣子,我現在都看到了,但女主角卻不是我。現在的我只想死掉….

 

 

哈哈哈!! 大家應該又以為班媽瘋了,其實,這是我自編自導自演的內心戲,只在我腦袋裡的戲院放映,觀眾也只有我一個,常常自己一邊想著劇情,一邊還會掉淚,在這齣戲裡我演得比梅莉史翠普還好阿!!!! 奧斯卡是因為沒有內心戲這個類別,不然我都得最佳導演、最佳編劇、最佳女主角了! 哈哈哈!! 我真的是吃飽太閒了。我曾經幻想過以上的劇情,這簡直就是發生在不孕夫妻身上最殘酷的事了,看著曾經一起經歷不孕和流產的老公,最後也因為不孕和流產離婚,然後離婚沒多久老公就和別人生了小孩,太殘忍了~~~~~。我有把這個劇情跟班爸說過,還罵他怎麼可以這麼賤,班爸也覺得這齣戲實在太不堪、太諷刺了。

其實,我編的劇超多的,有時候是喜劇、有時候是悲劇,看得自己又哭又笑,還好身邊沒有別人,不然一定覺得我瘋了!! 再舉幾個例子讓大家笑一笑。

 

l    某一天和婆婆聊天,婆婆又說起哪個朋友的媳婦念了普門品就懷孕的事情,我實在忍不下這口氣。

        我說:「媽,其實我已經流產不只一次了。我有免疫問題,要吃藥控制,如果懷孕還要每天打針,如果控制不好,有可能引發敗血病或是大出血死掉,死掉!! 所以我們決定不要懷孕,我裝避孕器半年了!!

        看著婆婆吃驚的表情,我覺得我贏了! 雖然我撒了避孕器的謊,但至少婆婆知道我生不出來不是因為婦科問題,而是免疫問題,而且讓她覺得免疫問題好像很嚴重,看她以後還敢不敢再跟我講生小孩的事!

l    準備要進凍胚療程,周期第12天回診照陰道超音波,王家瑋醫師一照超音波,畫面上出現一個胚囊,還有一閃一閃的心跳,王醫師把心跳的聲音放出來。

王醫師說:「你懷孕了耶!

我說:「怎麼可能? 我月經才結束,而且今天量體溫還是低溫耶!

王醫師說:「懷孕是一件奇妙的事。很多事情沒辦法解釋的。」

所以我就在進療程前發現自己懷孕了,真的被雷打到!! 阿母,我出孕了啦!! 而且我經歷月經、低溫依然懷孕,我簡直就是醫學奇蹟!

l    凍胚療程成功後,我和班爸約定好滿三個月再跟公婆說。滿三個月的這天正好是除夕夜,我和班爸舉杯祝大家恭喜發財。

班爸補了一句:「明年的除夕就會多兩個人了!

婆婆眼睛頓時發亮,但又有點搞不清楚狀況,說:「什麼意思?

班爸說:「我們懷了雙胞胎!! 已經三個月了!

大家聽了下巴都快掉下來,紛紛恭喜我們。

大嫂說:「你們不生就不生,怎麼一生就生雙胞胎阿?

我說:「老天爺很公平阿! 拿走我們兩個小孩,還我們兩個很公平阿!

l    懷胎十月,終於到了要生的這一天,班爸陪我進產房,經歷幾個小時的陣痛,終於產下可愛的寶寶,我和班爸在看到寶寶平安生下的那一剎那,抱頭痛哭。

 

其實我還有超多這種內心戲,有時候演到情緒激動的戲,我還會氣到想哭,氣到想翻桌,我真的是吃飽太閒。只有我這樣嗎? 還是大家其實都多多少少會自編自導自演一些內心戲阿? 你的劇情可以分享讓我知道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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