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幾天和朋友吃飯,得知朋友流產了,其實當她知道自己懷孕時已經三個月,醫生說狀況很好,比一般胚胎大,心跳強而有力。某天開始出血,肚子悶痛,去醫院照不到心跳,醫生宣告死胎,我的朋友和她的老公當場崩潰,醫生緊急處理打催生針引產生下死胎,那時胎兒已經五個月,我的朋友和老公到殯儀館火化了他們的小孩。

去年5/15,醫生對我宣告胚胎萎縮,5/22,動了人工流產手術,從那之後,我每一天都在療傷。其實,我沒有覺得身體不適,頂多剛做完手術那一個月,很容易累、腰很痠,其他部分都很好,子宮和卵巢復原的情況也都很好,班班真是個孝順的孩子,沒有讓媽媽受太多苦,身體上,我真的一點都沒有痛到,我知道班班真的很想跟著我,因為我吃了一個星期的子宮收縮劑,胚胎完全沒有自己流出來。

從部落格的留言,我看到好多令人心碎的流產悲劇,身邊也有一些朋友經歷這樣的不幸,不管流產時胎兒多大,用什麼方式流產,都是一種人生最大的折磨,多數人不覺得這是一種生離死別,只覺得那只是不健康的胚胎,流掉也好,免得生下來變成一輩子的負擔,但對親生經歷流產的人來說,那是最大的痛,大到吞噬掉正常生活下去的動力,大到扭曲了看這個世界的角度,大到下一個健康的小孩報到前,每天不斷重演自責、懷疑、沮喪,因為心裡有個部分已經空掉了。

我流產一年了,身體的傷早就完全復原,但心裡的傷可能一輩子都好不了。有人說「時間不會讓你忘記傷痛,時間只會讓你習慣痛」,這句話真是對極了,因為我從來沒有忘記流產的痛,我只是習慣了這種痛。這一年之中的每一天我都會想起班班,看到家裡準備好的小孩房時、逛街看到嬰兒衣服時、路上看到初生嬰兒時、抬頭看見星星時,想著哪一顆是班班在守護著媽媽? 也沒有一天不回想,我到底是做了什麼? 沒做什麼才會導致流產。去廟裡擲筊時,我真的很想問神明是不是因為我的疏忽才保不住班班,但我始終不敢問這個問題,如果答案是「是」,那我要怎麼走下去,不問這個問題,算是饒過自己的一種方式。自從流產後,某方面的我完全變了,我覺得我一定是之前做錯了什麼事,神明要用流產來懲罰我。我也消極地想不會有好事發生在我身上,神明不會對我這麼好,我應該是在贖罪,但我不知道我犯了什麼罪,這樣想會讓我自己好一點,心裡做好「不會有好事發生」的準備,就等於壓抑心理的期待,沒有期待就不會有失望,我就從一個樂觀的人變成某方面很悲觀的人,特別是對生小孩這一方面,因為我在贖罪,所以流產後的三次人工受孕都沒有成功。

一年了,我還沒有完全走出來,流產的傷口已經結了疤,這是班班曾經來過的紀念,很美好也很痛的紀念。不知道什麼時候我才能贖罪完,即使我很沮喪、很灰暗,但我心裡始終有一塊很小的照得到陽光的地方,在等待一個健康的小孩來臨,也是這一塊地方支持我繼續努力下去,即使每次我叫自己不要抱希望,即使每次我都覺得自己很傻,但這塊溫暖的地方總是會發光發熱,從黑暗與絕望中給我一絲絲希望。不管怎麼樣,我就是學不會放棄,也絕對不會放棄,因為我自始至終都知道我會有一個健康的小孩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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