班爸&班媽

相信大家都有這種經驗，結婚前和親朋好友聚會，一定會被問到:「什麼時候要結婚阿?」， 或是參加別人的婚禮也會被問到:「什麼時候輪到你?」。結了婚就會被問:「什麼時候要生?」，然後還沒完喔! 我姊已經40歲，小孩都上小學了，還是會被問到:「什麼時候要生第二個?」，真的是關。你。屁。事。反正平常會被問到這種問題的機會不多，在心裡翻個白眼就算了，但過年一定會跟久未見面的親朋好友見面，這種白目的問題在過年時就好像機關槍一樣不斷掃射我，偏偏結婚三年了我對這種問題還是沒有免疫，所以等過年結束我已經全身千瘡百孔了。這也是為什麼我急著過年前做試管，心想如果成功了，至少今年被問到這個問題時，我心裡知道自己肚子裡已經有了小孩，就像有了金鐘罩鐵布衫，才不怕你們的白目問題。

每年過年我都會和班爸去同一家彩券行買彩券，每一次都會被問到什麼時候要生，今年踏進彩券行時我就深呼吸，希望等一下被問到這問題時不要太難過，快離開時心裡倒數計時，快了快了，老闆快要問了，果不其然，3、2、1，「你們什麼時候要生阿? 有沒有在避孕? 趕快生一生，放輕鬆，加油!」，我臉上帶著笑容幾乎是落荒而逃地離開，胸口的血跡慢慢暈開，唉….又被機關槍掃到……

其實婆家比較熟的親戚都不太會問我什麼時候要生，我公婆似乎知道我壓力大，所以對所有的親戚下了「禁問令」，感覺那像個不能被觸及的話題，雖然很彆扭，但我也樂得輕鬆。但今年過年和親戚聚餐時，公公邀了他的朋友一起，這朋友想當然爾沒有被下過「禁問令」，其實我知道一定百分之八百會被問到這個問題，整個聚餐過程先把自己武裝好，倒數計時等這個問題的到來。吃飯過程中因為和公公的朋友不同桌，所以可以先躲過，等到他來敬酒時，我知道定時炸彈要爆炸了，3、2、1，他問:「什麼時候要生阿?」，再補一句:「要加油阿!!」，我臉上從頭到尾掛著笑容，但內心在吶喊:「你知道我才剛流產嗎?? 三年來我做了五次人工受孕、一次試管、流產兩次，我挨了多少針、吃了多少藥、胖了多少公斤、和老公吵了多少次架、流了幾公升的眼淚? 你覺得我沒有在加油嗎?? 像你這種打一炮過十個月就有小孩抱的人哪裡會懂我的苦!!!!!!!!」

婆家那邊的親戚每個小孩都結了婚也有了小孩，連比我們晚結婚的媳婦都懷孕了，這次過年正好有兩個親戚的小孩等著迎接新生命，看著人家媳婦肚子微凸，一家人掛著喜悅的笑容，然後想到我自己是個剛流產的沒用媳婦，真的很想一個人躲起來哭。我姊和我哥都有了小孩，每次遇到親戚人家總是會說:「就剩你囉! 趕快生一個!」，我知道就剩我了….有時候我覺得全世界就剩我沒有小孩了…..。記得這次剛流產沒幾天，班爸跟我說他有跟他一個好朋友說我們去做試管，朋友問他結果如何，班爸跟他說沒有消息就是壞消息，班爸問我會介意他跟這個朋友說嗎? 我說:「不介意」，班爸接這著說:「你知道她老婆懷孕了嗎?」，我頓時有種傷口被人撒了一把鹽巴的感覺，班爸總是很能抓準時機補我一槍，在我剛流產後跟我說別人懷孕了幹嘛? 不過反正永遠不要覺得男人會懂，就像上次剛流產時班爸問我要不要去月子中心看他同事的小孩一樣，我已經不想跟他溝通這種你不懂我、我不懂你的無解習題。而且，人家已經結婚一年，懷孕很正常，像我們結婚三年沒懷孕才是不正常。

因為己所不欲、勿施於人，因為將心比心，我從來不會問人家什麼時候要結婚? 什麼時候要生? 因為你不知道一句看似簡單無心的話，可能是一顆震撼彈，在對方的心裡會造成什麼傷害，人家搞不好剛分手、剛流產，剛經歷一段痛徹心扉的絕望。而且，問這問題到底是要幹嘛? 人家結不結婚、生不生到底關你屁事? 你要幫忙養嗎? 別把這種問題當成「吃飽沒?」一樣掛在嘴邊，很白目、很討人厭! 那我倒想問你:「什麼時候要離婚?」、「在外面生幾個了?」

雖然結婚三年來被問了無數次這種問題，但我還是沒有練就金剛不壞之身，我還是會受傷，還是會在意，原來我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麼堅強。我覺得自己就好像是剛被推入火坑做雞的妓女，一開始接客時會崩潰、極力反抗，時間久了，也只是靜靜流淚等著結束，因為習慣了，反抗也沒用，自尊已經被踐踏到所剩無幾。再過不久我就晉級成會自己去路上招客的老鴇，過不久我就會對著大家說:「對呀，我生不出來啦! 我就是傳說中生不出蛋的母雞，看三小?」，到那一天，我應該是真的被不孕打垮了。

但是，在那之前，我還是會靠著一點點的自尊繼續努力下去，等著懷孕生產的那天到來，跟全世界說:「老娘生了!!!!!!!」